校园成多国疫情“重灾区” 学生不守规还是政府不作为?
时间倒回至数月前,当养老院疫情危机席卷欧美多国时,很多人或许很难想象到,身体素质较好的年轻人现在成为了新冠疫情的主要感染者。紧急封闭管理措施暂时“封”得住养老机构内的人际交往,“遵守防疫规则”的呼声却难以浇灭部分年轻人的社交和狂欢热情。
在世界许多国家,年轻人已经成为病毒传播的“主力军”。世卫组织早在8月就曾发布数据指出,20岁至40岁的无症状感染者正在成为新冠疫情的主要传播者。英国牛津大学数据科学家马蒂厄在谈及“二次暴发”的欧洲疫情时也曾表示,近期欧洲多国确诊感染新冠病毒的患者以年轻人为主,同时有数据显示,从8月中旬开始,年轻人“带回家”的病毒开始感染老年人,从而导致需要入院接受治疗的患者人数在明显上升。在全球普遍渐入“抗疫疲劳期”的时候,如果需要入院治疗的老年人持续增加,将会让各国医疗系统再次陷入第一波疫情时的紧张状态。
随着假期返乡结束、学校重新开放,年轻人防疫意识薄弱的现实风险再次凸显,部分地区疫情在有所平息后因此再次明显抬头。在美国,校园与白宫和军队都是局部聚集性疫情高发地。据《纽约时报》统计,截至10月第一周,美国高校已累计报告超过13万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超过70例死亡病例,其中大部分确诊病例报告发生在秋季复学之后。在欧洲,英国作为另一个高等教育大国,疫情形势尤为严峻。据不完全统计,截至10月12日,英国各高校已至少报告超过1万名师生确诊,而这一数字在两周前仅为700例。据法媒《20分钟》报道,目前法国约三分之一的聚集性感染发生在校园,高风险集群感染主要集中于高等教育领域和场所。此外,在加拿大、澳大利亚、日本等国家,开学季来临后都有校园疫情发生。
不少国家和地区因此出现了刚开课就“停课”的现象。美国教职人员曾发起游行示威,抗议政府在新冠疫情加重的情况下计划开学,恢复面对面的授课模式。面对纽约近日来的疫情反复,纽约州州长科莫10月6日宣布关闭一些社区的学校,因为纽约市有9个区的学校尚未对学生进行新冠病毒检测,他“无法再保证学生们的安全”。纽约市市长白思豪也表示,学校计划至少停课两周,尽管过去一段时间这些地区的公立学校教室的大门已经重新打开。
一位在英国纽卡斯尔大学留学的中国留学生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目前纽卡斯尔大学所有教学课程均已移至线上进行,成为全英6所宣布停止线下面对面教学的高校之一。这所位于英国东北部的大学目前已有超过1100名学生确诊感染新冠病毒。该校发言人10月8日发布通报说,这一数据来自此前一周的统计。
值得注意的是,所谓“校园疫情”并非全部发生在校园之内,指的是与学生高度相关的聚集性感染事件。英国纽卡斯尔大学发言人曾特别说明,绝大多数学生是在社会和居住环境中受到感染的。多位英国公共卫生专家向《卫报》证实,虽然目前收集到的疫情数据并不足以证明正在社区层面大范围传播的新冠病毒是由高校蔓延而来,但可以确定的是,年轻人尤其是学生群体感染率的显著上升,已经构成了严重的公共健康风险。
然而,每日攀升的确诊病例数字,似乎没有为年轻人敲响足够响亮的警钟。一位正在美国波士顿大学攻读硕士学位的中国留学生对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说,每天下午四五点钟,他都能听到附近传来年轻人的歌声和聚会的欢呼声,这种情况很多时候会持续至夜里。“不知道他们在‘嗨’什么。”他对此表示十分不解。波士顿所在的马萨诸塞州是美国疫情较为严重的地区之一,目前该市新冠肺炎确诊率已上升至4%,公立学校下一阶段的重启计划已推迟进行。
对于一些年轻人面对疫情肆虐显示出来的漫不经心,美国商业新闻网站《商业内幕》曾向心理学家寻求答案。心理学家表示,年轻人的冒险行为,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的成长阶段。加利福尼亚大学戴维斯分校临床心理学家福雷斯特·塔利认为,拒绝规避风险是年轻人的主要群体特征,他们会在一定年龄范围内经历所谓的感到“无敌”的成长阶段。德国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研究发现,年轻人大多不易受到物理定律和常识的影响,他们甚至会倾向于忽略甚至反驳相关信息。还有一个原因是,一些国家在疫情早期阶段淡化病毒传播的风险,使年轻人愈发认为自己与病毒无关。
美国著名发展心理学家埃里克·埃里克森曾指出,社交活动对年轻人的身份认同和价值塑造至关重要。教育心理学家克里斯蒂·凯德利安说:“告知他们(年轻人)需要佩戴口罩保护他人,与他们自身的情感发展背道而驰。”专门从事青少年精神疾病治疗的莉拉·马加薇认为,社交活动有助于青年获得常态感,可以帮助他们从社会秩序失常的现实中暂时抽离出来,以分散自己对无助感和孤独感的注意力。“他们(年轻人)对独处的恐惧胜过对疾病或死亡的恐惧。”马加薇分析说。也许正是这些心理层面的原因,导致在少数出台封锁措施的学校,一些学生认为他们的身心健康受到了严重损害。
在杜克大学全球健康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加文·亚米看来,英国高校疫情本可以不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亚米认为,英国高校没有从美国学校重开导致的“大灾难”中吸取教训,虽然高校面临的财务危机甚至整个社会的经济体系只能通过重启校园来得以缓解。可见,学校复开与否,本身也是各国政府在防控疫情和恢复经济之间的一道选择题。
事实证明,将政治凌驾于科学之上导致了更多生命的白白丧失。《纽约时报》9月29日曾披露一份白宫文件称,白宫花了数周时间试图向公共卫生专家施压,要求他们与总统特朗普的观点保持一致,建议尽快重启学校和经济。知情人士表示,疾控中心被多次要求拿出报告和图表,证明年轻人感染新冠病毒的病例数有所下降。然而,《每日科学》网站10月8日援引哈佛大学附属布莱根妇女医院的最新研究指出,年轻患者的死亡率同样很高,导致不良后果的几率与中年人风险相当。
这进一步导致了社会认知的两极分化。一方面,反智风潮依旧强劲,这一现象在美国追随趋于保守的共和党的年轻人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另一方面,校方“不作为”成为主要批评目标。前述英国纽卡斯尔大学中国留学生对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表示,目前校方除了配合英国政府最新出台的“三级封锁”措施取消线下集会外,再没有更多干预措施了。在希腊,截至10月9日,700多所学校的学生罢课事件(“占领学校运动”)已发生超过两周,罢课学生要求政府在疫情期间采取更多措施确保学校和学生安全。希腊政府指责学生抗议活动是有人煽动,声称新学年开学导致最近新冠患者激增的消息是“假新闻”。这进一步激化了矛盾,由集会引发的疫情传播风险也随之上升。
英国全国学生联合会高等教育副主席阿巴比奥表示,学校需要尽到对学生的“义务和责任”,而不是把学生当成“印钞机”。同时有观察人士认为,不否认高校在限制学生社交活动方面存在客观困难,比如不少青年学生认为校方的部分干预措施严重侵犯了他们的人权和隐私。但年轻人需要更多地意识到,遵守防疫措施、外出佩戴口罩和进行必要的自我隔离,关乎社群的公共价值。美国首席传染病专家安东尼·福奇博士也表示,医生在年轻人身上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冠状病毒并发症,他敦促美国年轻人不要对冠状病毒掉以轻心,因为这很可能导致疫情进一步蔓延。
特别需要提醒的是,中国留学生在国外依然不能对疫情有丝毫放松。10月10日,我驻加拿大使馆官网发布消息说,9月底,12名在渥太华的中国留学生前往当地一家卡拉OK厅参加同学生日聚会,期间既未佩戴口罩也未保持社交距离,导致发生了新冠肺炎群体性感染事件,其中9人确诊感染,1人被送入重症监护室(现已出院)。使馆再次提醒减少不必要外出。
“你必须对自己负责,同时也要承担社会责任。被感染的不仅仅是你自己。”福奇这样告诫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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